第六章(第12/26页)

索科洛夫妇有一对六岁的双胞胎,虽然那天下午以一场触身式橄榄球开始得很愉快——裁判是艾拉的邻居,雷·斯维克孜——其后是在野外吃午餐,食物是埃拉从城里带来的,我们都在池塘边的斜坡上吃饭,雷也在。最后却以阿蒂·索科洛和艾拉站在池塘里告终,他们面对面,互相朝对方大叫,那样子让我惊骇。

我正坐在野餐毯子上和埃拉聊《我的辉煌兄弟》,霍华德·法斯特的一本书,她刚读完。是本历史小说,场景是古犹太国,写的是公元前二世纪马加比家族对抗安条克四世的斗争,我也读过这本书,在艾拉的哥哥第二次做我的英文老师时还在学校为他就此做过报告。

埃拉听我说,她听每个人说话都是这样:全都收纳了,好像她为你的言辞温暖着。我一定是说了近十五分钟,一字一字重复我曾写给林戈尔德先生看的国际主义者进步派的评论,埃拉一直显得好像我讲的东西是再有趣不过。我知道艾拉非常欣赏她一生都是一位激进派,我想让她也赞赏我是个激进派。她的背景,她怀着孕,形体高贵,她做的一些手势——她用手掠过的手势,使她在我看来是特别的无拘无束——这一切都使埃拉·索科洛具有一种英雄式的权威,我想引起这权威的注意。

“我读法斯特的书,我敬重法斯特,”我跟她说着,“不过我以为他太强调犹太国人的斗争,他们为着回到过去的情形,回到他们对传统的崇敬和后埃及奴隶制时代而斗争。书里总共有太多纯粹民族主义的——”

就在那时我听到艾拉喊道,“你在屈服!害怕了逃跑了,屈服了!”

“如果没有,”索科洛也喊道,“就没人知道没有!”

听到艾拉声音里的怒气,我讲不下去了。突然间我能想到的全是那个故事——我曾经不愿相信的——是前中士欧文·戈尔斯坦在他的枫林厨房里跟我说过的关于巴茨,关于艾拉在伊朗要淹死在阿拉伯河里的那个人。

我对埃拉说,“怎么了?”

“就给他们点空间吧,”她说道,“希望他们平静下来。你平静一下。”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

“他们为出了错的事互相指责。他们争的是和演出有关的事。镇定,内森。你没见过多少愤怒的人。他们会冷静下来的。”

他们看上去却不像。特别是艾拉。他在池塘边前前后后地冲来冲去,长胳膊朝各个方向猛伸出去,每次他回过身对着阿蒂·索科洛,我都以为他要用拳头揍他了。“你干吗作那些该死的改变呢!”艾拉喊道。

“保持下去,”索科洛回答道,“我们承受的损失就会多于我们的所得。”

“胡说八道!让那些混蛋知道我们是说到做到的!还是把那该死的东西放回去!”

我对埃拉说,“我们不该做点什么吗?”

“我这辈子都在听人争论,”她告诉我。“这些人为他们似乎不能避免犯下的疏忽和行为而互取攻击。如果他们是打起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不然的话,你就离远点。如果在人已经很激动的情况下你再加进去,做什么事都会是火上加油。”

“您要这么说的话就算了。”

“你过去是给保护得好好的吧,是吗?”

“是吗?”我说道。“我是努力不要的。”

“最好置身事外,”她告诉我,“部分是出于尊重的考虑,让他没有你的干预也能冷静下来,部分是出于自我保护,部分是因为你的干预只会使事情更加恶化。”

与此同时,艾拉一直不停咆哮。“一周打击他妈的一回——现在就连这都不行了吗?那我们在广播上在干什么呢,阿瑟?发展我们的事业吗?一场斗争强加在我们身上了,而你却要逃跑!是决一雌雄的时候了,阿蒂,你却没胆子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