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7页)
“我扶你起来。”他急忙蹲下身子跪在她身边。
“不要!别动我!”她大叫,急促地喘气,好缓解自己的疼痛。“好痛。噢,上帝,求你了!”她哭道。血慢慢地渗透了她的裙子,流到地板上。
这跟之前的两次都不同——伊莎贝尔怀孕快七个月了,他之前的经验根本帮不上忙。“我该做什么,伊奇,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
她不断摸索着她的衣服,想要把她的灯笼裤脱下来。
汤姆抬起她的腰,把裤子往下拉,从脚踝上退下来,她的哀叫声越来越大,身子扭来扭去,哭声在岛上回旋。
伊莎贝尔早产了,分娩得很快。汤姆无助地看着一个孩子——是的,一个孩子,他的孩子——从伊莎贝尔的身体里生出来。那是一个浑身血淋淋、小得可怜、几乎成形的婴儿,他们等了他很久,如今却蜷缩在一摊血泊和污物之中,他们对他的提前到来毫无准备。
他只有大约一英尺长,还不及一包糖的重量。他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声音。他把他抱在手里,心中充满了疑虑和惶恐,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把她给我!”伊莎贝尔尖叫道,“把我的女儿给我!让我抱着她!”
“是个男孩。”这是汤姆想到的唯一能说的话,他把那个温暖的小身体递给他的妻子,“一个小男孩。”
风依然咆哮着。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她和孩子身上,像是给他们披上了一条金黄色的毯子。厨房墙上挂着的那面老钟依然分秒不差地走着。一条生命来了,又走了。世界没有为他停留哪怕一秒。时空的机器无休止地转动着,人的生命就像磨盘底下的麦粒,被无情地碾压。
伊莎贝尔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墙壁上。她呜咽着,看着这个小小的躯壳,她曾经想象过的,他应该更大一点,更强壮一点——然后再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低声地念着,仿佛那是一道神奇的咒语,可以让他起死回生。他的脸看上去很庄重,眼睛和嘴巴都紧闭着,仿佛正在做祷告的修道士。他已经回到那个世界去了,尽管他是那么不愿意离开这里。
时针依然嘀嗒嘀嗒地向前走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伊莎贝尔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去给你拿条毯子。”
“不要!”她抓住他的手,“别离开我们。”
他坐在她身边,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她靠在他怀里,啜泣着。地板上的那摊血渐渐干涸。死亡、血腥、安抚受伤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这里没有爆炸,没有泥浆,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婴儿。周围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印着柳树图案的碟子整齐地排在滴水盘里,茶巾挂在烤箱的门上。伊莎贝尔早上做的蛋糕还连着锡纸倒扣在冷却架上,上面盖着一块湿布。
过了一会儿,汤姆说:“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处理?”伊莎贝尔看着怀里冰冷的孩子。“点上热水炉。”
汤姆看了她一眼。
“点上吧,求你了。”
汤姆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不想让她难过。他站起来,走过去点燃了热水炉。他要走回来时,她说:“水热了以后,把水倒在洗衣盆里。”
“你想洗澡的话,我可以抱你去,伊奇。”
“不是我。我要给他洗澡。柜子里有几条床单,你能给我拿一条过来吗?”
“伊奇,亲爱的,这些事情我们有的是时间做。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我去发信号,找条船送你出去。”
“不!”她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不!我不要——我不要别人在这儿。我不想别人知道,至少现在不行。”
“可是宝贝,你流了太多血,你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我们得找个医生来把你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