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9/16页)
吴满囤踌蹰片刻,也毅然端起酒杯。
钟跃民举杯低吟:“……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弟兄们,干杯!”
三个军官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一九七七年年底,郑桐以绝对的高分考入了北京大学历史系。蒋碧云的成绩也不错,她如愿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
到了一九八一年,郑桐和蒋碧云经过四年的大学生活顺利地毕了业,郑桐被分配到社会科学院历史所,蒋碧云被分配到一所中学当语文教师。
郑桐到单位报到后,人事部门按惯例告诉他,新分配来的大学生报到后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可以处理一下个人的私事。郑桐打算利用这段假期和蒋碧云好好亲热一下,这几年两人离多聚少,又不在一个学校,很难有时间在一起,郑桐觉得实在难熬,他曾和钟跃民通过长途电话,郑桐在电话里发牢骚,说自己简直成了和尚,过着晨钟暮鼓、清心寡欲的生活。电话那边的钟跃民一听就火了:“你还是和尚,那我他妈成什么啦?我他妈的快变成中性人了,军营里连母猪都看不见,就别提女人了,孙子,你知足吧。”
郑桐告诉妹妹:“咱们都对对表,现在是上午九点,从现在起,直到晚上二十二点之前,家里就是出了人命也不许回来,听见没有?”
妹妹郑岚挖苦道:“哥,我看你眼睛里都发出绿光了,就象一只饿了很久的老狼一样。”
郑桐坦然道:“没错,你哥我饿了十几年了,眼睛当然就绿了。”
郑桐为今天的幽会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可到底也没能如愿。蒋碧云打来电话:“郑桐,有兴趣看看画展吗?”
“那要看看是什么级别的画展,要是年画儿剪纸什么的我就算了。”
“告诉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法国罗浮宫藏画展,再有两天就结束了,你去不去?”
“去!”郑桐立刻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本来我打算今天和你好好的亲热一下,没想到赶上了罗浮宫的藏画展,罢了,罢了,还是去看画展吧,哪种事以后还可以补,要是错过了罗浮宫的藏画展,可是没地方补去。”
罗浮宫的藏画展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办在美术馆,而是办在北京展览馆,看画展的人在售票处窗口排成长队。郑桐和蒋碧云到的时候,长队排出足有一里地,两人排上队以后,郑桐就想起了1968年他们排队买芭蕾舞票的往事,回忆起当年的情景,郑桐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展览厅里人很多,看来都是些比较懂行的人,他们知道罗浮宫藏画的艺术价值,也知道机会难得,也许这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毕竟能去巴黎参观罗浮宫的人不多。郑桐和蒋碧云看得很仔细,郑桐看着看着又骂起人来,他认为罗浮宫的管理机构在糊弄中国老百姓,最有名的画都没拿来,只展出了一些二三类作品,比如最有名的《蒙娜丽莎》居然是复制品,还展出了一座米开郎基罗《大卫》的复制品雕塑,说是复制品都高抬它,原作是用花岗石雕成的,你哪怕是用花岗石照原样再雕一个,也让咱没话说,可这座复制品竟然是石膏浇铸的。郑桐大为恼火,这座雕塑的真迹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一个广场上竖着呢,又不是你罗浮宫的藏品,你跑到这儿充什么大尾巴鹰?你哪怕是把路易十六的马桶拎来,只要是真迹,也好歹是个文物,有这么糊弄人的么?
只有法国新古典主义画家大卫的名作《马拉之死》是这次画展最有名的油画,是不是真迹不好说,至少没有标明是复制品。画面上的马拉赤身躺在浴盆里,鲜血从创口中涌出,已经死去的马拉脸上带着一种绝望的表情。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年轻人站在油画前评头论足,听他的口气,好象是美术学院的老师在给学生讲解。于是郑桐和蒋碧云也成了他的学生,两人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听这位老师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