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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时常在湖边。有时,她回家时口袋里有鱼。她会把鱼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挖出腮里的碎棉绒,连头一起煎炸,蘸着番茄酱吃。露西尔变得越发挑剔了。她靠吃蔬菜汤和鲜干酪过活,独自在果园、门廊或她的房间里用餐。西尔维和我一同吃晚饭,坐在黑暗里,我们静默不语。西尔维把露西尔的缺席视作责难或回绝,为之伤心,这显而易见,因为她根本没有故事讲给我听。“今天很冷。”她会咕哝一句,脸转向幽蓝的窗户,眼睛圆睁,缺乏神采,像盲女的眼睛一样。她的手会互相摩挲,做出缓慢的取暖动作。骨头,骨头,我思忖,在血肉制成的精美护鞘里,宛如最好的手套。她的手修长,她的颈部修长,她的脸颊瘦削。我不知她是否可以得到温暖和营养。假如我去握住那双骨头一样的手,能把暖意挤进去吗?
“还剩一些汤。”我会说。
西尔维会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有一晚,我们就那样坐着,露西尔穿了她在学校缝纫室做的一条杏色连衣裙,去参加舞会。她把校服外套披在肩上,未把手伸进袖子,道了声“晚安”,出门到路边去等约会对象。当露西尔关上身后的门时,屋子显得很空。我独坐着,望着西尔维,她仿佛将定在那儿,永远不动。“我有好东西给你看,”西尔维说,“我发现的一处地方。那儿真的美极了。小小的山谷,夹在两座山丘之间,有人在那儿建了一座房子,种植果树,甚至动手开挖水井。在很久以前。可那道山谷很窄,而且是南北走向,所以几乎照不到阳光。一直到7月,地上的霜整日不化。有几棵苹果树还活着,可只有我的肩膀那么高。如果我们现在去那儿,整座山谷都在霜的覆盖下。霜很厚,踩上去时草地发出爆裂声。”
“在什么地方?”
“北边。我找到一艘小船。我实在看不出那是有主人的船。有一个桨架松了,但没有严重的漏水,或压根儿不漏水。”
“我想去。”
“明天?”
“不行,明天我得温习功课。”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星期一去。我可以给你写张假条。”
“星期一我有测验。这是我明天得温习功课的原因。”
“那就换一天。”
“好。”
“你现在要去温习功课了吗?”
“我得写一篇读书报告。”
“写什么?”
“《王子与贫儿》。”
“我对那本书没太多印象。”
“很好看。”
西尔维说:“我应该读点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读了。以前我一直很爱读书。”
我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她跟在我后面上来。她看见衣柜上的《艾凡赫》,躺到床上露西尔睡的那一侧,把书举在脸的上方。西尔维躺着时,没有一丝蜷缩或伸展之态。即便在睡觉时,她的身体仍维持拘谨的姿势,那是一个人在公园长椅上睡觉时所习得的,而且她多半不脱鞋。
有一段时间,西尔维带着投入和饶有兴趣的表情,仰天盯着书。后来,她把书往下移了几英寸,以一模一样的表情,盯着天花板。最后,她把书下移到腿上。即使坐在梳妆台旁,背对着她,我仍能感觉到她躺在那儿,我无法集中心思做功课。“西尔维。”我喊了一声,可她的眼睛没动。我等露西尔回家,等了好久,可当她真的回来时,我俯身对着拍纸簿,假装没注意。她走上楼梯,从门口往里探身。
“嗨,露西。”
“嗨,露西尔。舞会好玩吗?”
她耸耸肩。“还凑合。”
“讲给我听听吧。”
“我累了。我打算睡在楼下。”她朝西尔维的方向努了努头。“你至少该给她盖点东西。”她说,然后下了楼。
我抽出西尔维手中的《艾凡赫》,脱掉她的鞋,把棉被盖至她的下巴处。她的眼睛闭了一下,又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