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9/26页)
“告诉他,汤姆,白纸条是什么。”
“就是拿不到工资。公司仓库把钱都拿去了。一张白纸条。我见过这个。”
“矿山主赚了不少钱吧?”艾拉问。
“锌矿公司的头,主要的那个人,在这里有所大房子,在山上,独他一家。大房子。我听他的一个朋友说,他去世时有九百五十万美元。他有这么些。”
“那你开始干活的时候是多少钱?”艾拉问他。
“一小时三十二美分。第一份工是在锅炉房。那时我二十多岁。后来下矿了。我得的最高工资是九十美分,因为干的是像个监工的活。像工头一类。监工下面的。我什么都做过。”
“养老金呢?”
“没有。我岳父拿了养老金。八美元。他工作了三十多年。一个月八美元,他就拿这么多。我没见过养老金。”
“告诉内森你们在矿下都怎么吃饭。”
“我们得在地下吃饭。”
“每个人都是吗?”艾拉问。
“只有工头十二点时到地面上在他们的盥洗室吃饭。其他人都在地下吃。”
次日早上,艾拉开车带我到矿石区,和汤米坐在那里,研究利润动机的罪恶后果。“这是我的孩子,汤姆。内森,汤姆是个好人,好老师。”
“我尽力做到最好,”汤米说。
“他是我在矿下的老师。不是吗,汤姆?”
“我是,吉尔。”汤米叫艾拉吉尔。那天早餐上我问起为什么汤米叫他吉尔,艾拉笑了,说道,“在那里他们都这么称呼我。吉尔。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有人这么叫我了,就这么保留了下来。墨西哥人,俄罗斯人,斯洛伐克人,都叫我吉尔。”
1997年,我从默里那里知道艾拉没跟我说实话。他们叫他吉尔,是因为在锌镇时他自己叫自己吉尔。吉尔·斯蒂芬斯。
“吉尔小时候我教他怎样放炸药。那时我是跑腿的,钻孔,准备好一切,炸药,木材,以及其他等等。教这个吉尔钻孔,在每个孔里放上一条炸药,接上线路丝。”
“我要走了,汤姆。晚点再来接他。跟他说说炸药吧。教育教育这个城里人,米纳里克先生。告诉内森炸药发出的气味和对人体内部的伤害。”
艾拉开车走了,汤米说道,“气味吗?你得适应才行。我染上过一次,很厉害。我在搬一个矿柱里的矸石,不是矿柱,是个入口,四英尺的入口。我们钻孔,烧过,往上面浇上水,过了一整个晚上,就浇在那个矸石上面,我们叫那个是矸石,第二天那气味难闻极了。我吸进去一些。有一阵感到不适。病了。不像有的人病得那么厉害,但还是病得不轻。”
那是在夏季,早上九点就已经很热了,但即便是在户外,在难看的矿石堆那边,高速公路对面就是那个大机器商店,汤米就用那里一个不太卫生的卫生间,头顶的天空却是湛蓝美丽的,很快就开始有一家子一家子的人开车来参观。一个人从车窗里探出头问我,“这里是小孩可以进去挑石头什么的地方吗?”
“没错,”我说,我没说“是”。
“你带孩子了吗?”汤米问他。
他指指后座里两个孩子。
“就是这里,先生,”汤米说道。“进来看看吧。出来的时候就到这里看看,半元钱一袋石头,是挖了三十年矿的矿工特别给孩子的岩石。”
一位年纪大的女人开车来,带了满满一车孩子,可能是她的孙子吧,她从车里出来时,汤米向她打个招呼。“女士,你出来的时候,要是想从一位挖石头挖了三十年的矿工这里给小家伙们买一袋漂亮石头的话,到这里来吧。五十美分一袋。特别给孩子的石头。会发出美丽的荧光。”
我也投入进来——投入利润动机在锌镇运转的快乐——我跟她说,“女士,他的东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