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9/22页)

“谁会在意这个啊?”父亲说。“内森啊,”母亲辩解说。“铁林是林戈尔德的弟弟。林戈尔德先生是他的偶像。”

我的父母看过伊夫演的默片,那时她是个美丽的女孩。现在她依然美丽。我是知道的,因为就在四年前,我十一岁生日,头一次去看百老汇剧,那是约翰·P.马昆德写的《已故的乔治·阿普利》,伊夫·弗雷姆就在剧中。后来,父亲显然是对伊夫的年轻默片时代仍保持着爱慕的记忆,他说,“那女人的英语讲得太好了,”而我的母亲或许领会到了或者并未意识到这些赞美之辞由何促成,她也说了,“是啊,可是她太不注意保养了。她话讲得美,戏演得好,短短的齐肩发样子可爱,不过像伊夫这样小巧的身材,重了几磅,又穿着那样合身的白色夏天裙子,上面有凸出的花纹,那么不论下摆宽不宽,都是很不合适的了。”

每次轮到我母亲请她麻将会的女士们来家打牌的那周,她们一定会议论起伊夫·弗雷姆是不是犹太人,特别是在几个月后,我应艾拉之请去伊夫那里吃过晚饭。这群和我关心明星的人不免谈论说她的真姓是弗鲁姆金。查娃·弗鲁姆金。在布鲁克林区有一家叫弗鲁姆金的,她去好莱坞后就改名易姓,与这个家庭脱离了关系。

每次客厅里正打着麻将,而我那正经的父亲恰好路过那里,正听到这个话题,就会说,“谁在乎这个啊?”“好莱坞的人都换过名字。而那位女士,她开口说话时就是一堂演讲技巧课。她走上舞台,演一位淑女,你们知道那就是淑女的形象。”

“人家说她是弗赖特布什人,”女帽店的昂特伯格太太照例要插上一句。“人家说她父亲是犹太肉贩。”

“人家说加利·格兰特是犹太人,”父亲提醒诸位女士。“法西斯分子曾说罗斯福是犹太人。说什么的都有。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看重的是她的表演,依我看,那是技巧高超的。”

“好吧,”和丈夫一起开着家时装店的斯沃斯基太太说,“鲁斯·图内克的内弟娶了位弗鲁姆金家的女子,纽瓦克的弗鲁姆金。她有亲戚在布鲁克林,他们发誓说伊夫·弗雷姆是他们的表妹。”

“内森怎么说?”考弗曼太太问道,她是家庭主妇,我母亲少女时代结识的朋友。

“他没说什么,”母亲回答。我把她练得这么说的。如何做到的呢?也简单。她代表那些女士问起我可知道“美国广播剧场”里的伊夫·弗雷姆其实就是布鲁克林的查娃·弗鲁姆金,我对她说,“宗教信仰是人类的麻醉剂!这一类的事情无关紧要。我不在乎。我不清楚也不在乎!”

“她家里什么样子啊?她穿着什么?”昂特伯格太太问我母亲。

“她都上了什么菜?”考弗曼太太问。

“她头发什么样子呢?”昂特伯格太太问。

“他真的有六英尺六英寸高吗?内森怎么说?他的鞋是十六码吗?有人说那不过是宣传罢了。”

“他的皮肤真像照片里那样满是痘痘吗?”

“内森怎么说她女儿的?西尔菲德是什么名字啊?”谢塞太太问道。她的丈夫和我父亲一样是足病医生。

“是她的真名吗?”斯沃斯基太太问。

“不是犹太名。”考弗曼太太说。“‘西尔维亚’才是犹太名字。我想西尔菲德是法语名吧。”

“可她父亲不是法国人啊。”谢塞太太说。“她父亲是卡尔顿·彭宁顿。她和他一道演了那么多电影。在那部里头,就是他演老年男爵的那部,她和他私奔出逃了。”

“就是她戴着那顶帽子的那部吗?”

昂特伯格太太说:“这世上没人能把帽子戴成像她那样的。干净小巧的贝雷帽,镶花的小礼帽,卷边草帽,大大的黑色宽边浅顶帽,垂着面纱。随便戴哪顶帽子,缀着羽毛的棕色蒂罗尔式毡帽,白色针织无檐帽,毛边派克式风帽,不拘什么帽子,那女人都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