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幸福(第8/10页)
当沉默还在继续时,我明白他们真正想告诉我的是什么了:他们希望读者们知道,他们生活得更幸福,他们过的是一种美好而正常的生活。
但当姑娘们回了房间,我们开始喝白兰地时,我明白他们夫妻俩还有另外一件难以开口的事情。喝第二杯白兰地时,茜贝尔用一种我欣赏的坦白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1975年的夏末,凯末尔向我坦白了他的顽疾,也就是他疯狂地爱上了芙颂女士,我很同情我的未婚夫并想帮助他。奥尔罕先生,为了给他治病,我善意地和他在阿纳多卢希萨尔的别墅里生活了一个月(其实是三个月)。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在乎像童贞那样的问题(这也是不对的),但我还是恳请您不要在您的书里提到那些对我来说是羞辱的日子……人们可能会认为这个问题不重要,但完全因为她在这个问题上说了闲话,我和最好的朋友努尔吉汗闹翻了。孩子们知道后也不会在意,但是她们的朋友、那些爱说闲话的人……请您不要伤害我们……”
扎伊姆说,他一直都很喜欢凯末尔,他是一个非常真诚的人,他一直都在寻求和想念他的友情。随后,他带着半惊讶、半恐惧的神情问道:“凯末尔真的收藏了这个芙颂女士的所有东西,真的在建一座博物馆吗?”
“是的。”我说,“我也要用我的书来为这个博物馆做广告。”
我和他们谈笑到了很晚,当我离开他们时,一刹那我把自己放到了凯末尔的位置上。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和茜贝尔和扎伊姆的友情还在继续(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凯末尔也会像我那样,因为过着一种孤独的生活而带着一种既幸福,又愧疚的心情离开那里。
扎伊姆在门口对我说:“奥尔罕先生,请您答应茜贝尔的请求。我们也想以梅尔泰姆公司的名义资助博物馆。”
那天夜里,我也明白了没必要再去见其他证人了。因为,我不会像别人看到的那样来写凯末尔先生的故事,而是他跟我讲述的那样。
完全因为我的这个固执,我去了米兰。在那里我得知了碰见茜贝尔和扎伊姆那天让凯末尔伤心的事情。遇见他们之前,凯末尔去了巴加蒂·瓦尔塞基博物馆,他看到了博物馆的破败,还得知为了带来一些收入,博物馆的一部分出租给了著名品牌杰尼·科隆。据博物馆负责人说,一律穿着黑色制服、全部都是女性的工作人员都在为此流泪,而这让每隔几年必来博物馆一次的土耳其先生伤心欲绝。
即便是这个消息,也足以让我明白,为了完成小说,我没必要再去听别人的闲言碎语了。惟一我非常想见的人就是芙颂,我想听她的叙述。但是,在她的亲朋好友之前,完全是为了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乐趣,我接受了其他一些一再邀请我去他们家、害怕我小说的人们的邀请。
于是,在一次简短的晚餐上,我从奥斯曼那里得到了不要写这个故事的忠告。他说,是的,也许萨特沙特是因为他弟弟的疏忽而破产了,但是由他父亲穆姆塔兹建立的所有公司,现在都已成为土耳其的出口明星。他们有很多敌人,这样一本会招来很多闲话、让很多人伤心的书,会导致巴斯玛基公司成为别人的笑柄,当然也会导致欧洲人对我们的嘲笑和鄙视。只是,作为那晚的一个美好回忆,贝玲女士在厨房里没让丈夫看见,塞给了我一个凯末尔儿时玩过的玻璃弹球。
凯末尔先生之前介绍我认识的内希贝姑妈,在库于鲁街上的单元房里没告诉我任何新鲜事。现在,她不仅为芙颂,还不断为凯末尔哭泣,她称“他是我惟一的女婿”。她只提到了一次博物馆。她说,她有一个旧的木梨刨子,她想做木梨果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难道是落在了博物馆?她说,您应该知道,下次来能不能把它带来?送我到门口时,她哭着说:“奥尔罕先生,您让我想起了凯末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