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6页)

“我并不是要隐瞒什么,”汤姆说,“我只是觉得说那些往事是浪费时间。”

“我不是要窥探你。只是——你的人生是完整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我只是想了解那些事情,了解你。”她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无法讲过去的事情,那我能和你聊聊未来吗?”

“我觉得我们永远也无法正确判断未来,我们只能谈论对未来的想象或希望,这是两回事。”

“好吧,你有什么希望呢?”

汤姆停顿了一下。“活着。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向她,“你呢?”

“噢,我一直都有希望,而且有很多希望!”她大声说道。“我希望主日学校的野餐有个好天气。我希望——不要笑我哦——我希望有一个好丈夫和满屋子的孩子。板球打破窗户玻璃,厨房里洋溢着炖汤的味道。女孩们可以一起唱圣诞颂歌,男孩子去踢足球……我无法想象没有孩子的生活,你呢?”她的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过了一会儿才说,“当然,我现在还不想要。”她犹豫着说:“我不能像萨拉那样。”

“谁?”

“我的朋友,萨拉·波特。她以前住在街的那一头。我们以前一起玩过家家,因为她比我大一点,所以总是她当妈妈。”她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她……怀孕了——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她的父母把她送去了珀斯,他们让她把孩子送进了一家孤儿院。他们说会有人领养他的,但是那孩子有一只脚是畸形足。

“后来,她结婚了。那孩子完全被人忘记了。有一天,她问我能不能偷偷地跟她一起去趟珀斯,去那家孤儿院。噢,汤姆,你无法想象那个场景,满满的一屋子,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没有人爱他们。这件事情萨拉无法对她的丈夫吐露一个字,不然他会把她赶出去。她丈夫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她的孩子还在那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看看他。奇怪的是,忍不住一直流泪的人是我。那些小脸、那些眼神,我真的受不了。把孩子送进孤儿院跟直接送他们进地狱没什么区别。”

“孩子都需要妈妈。”汤姆说,他忍不住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伊莎贝尔说:“萨拉现在住在悉尼,再也没有跟我联系过。”

那两个星期里,汤姆和伊莎贝尔每天都见面。当比尔·格雷斯马克问起他的妻子这件事是否合适时,他的妻子说:“噢,比尔。人生苦短。她是明晓事理的孩子,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再说了,她现在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四肢健全的男人。别吹毛求疵了……”而且她知道,帕特吉乌斯很小,他们可去的地方也不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双耳朵听着,有任何蛛丝马迹他们都会知道。

汤姆是那么期待见到伊莎贝尔,连他自己也感到很惊讶。她已在不知不觉间卸去了他的心防。他喜欢听她讲帕特吉乌斯的生活和它的历史,她说,法国人之所以把这个位于两大洋交汇处的地方叫作帕特吉乌斯,是因为这个词的意思是“分享”和“划分”。她跟他讲她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胳膊的事情。还有一次,她和她的哥哥们把缪伊特太太的山羊涂成了红色斑点,然后去敲门告诉她说山羊得了麻疹。她还告诉他,她是多么希望笑容能再次出现在父母的脸上。

但是,他很谨慎小心。这个小镇很小。她比他年轻太多。他去了灯塔以后,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其他小伙子将会有机可乘,但是对汤姆来说,尊重她才是他的解药。

伊莎贝尔自己亦无法描述这种新感觉——或许是刺激,这是她每次见到这个男人时的感觉。他让她觉得神秘,他的微笑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他并没有走近她,依旧离她很远。可不知为何,她很想走进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