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乘酒意醉诵凄凉句警芳心惊闻惨谈词(第4/4页)
“上文明明说着‘妖氛、幻境’,如何不是迷魂阵?若据第二句,只怕还有人到泣红亭走走哩。”
道姑道:“诸位才女,你看后两句,岂非凡事都不可勉强么?下面贫道也有几句妄语。”因伸出长指道:“总要搔着他的痛痒,才能惊醒这一场春梦哩。爪长搔背痒,口苦破情痴。积毁翻增誉,交攻转益訾。朦胧嫌月娣,跋扈逞风姨。镜外埃轻拭,贫道今日幸而把些尘垢全都拭净,此后是皓月空中,一无渣滓,诸位才女定是无往不利。但此中误事之由,谁得而知。待我再续一句,以足百韵之数,以明此梦总旨:纷纷误局棋。”
闺臣听了,猛然想起碑记“一局之误”连忙问道:“请教仙姑,何以误在棋上?”道姑道:“其中奥妙固不可知,但以管窥之见,人生在世,千谋万虑,赌胜争强,奇奇幻幻,死死生生,无非一局围棋。只因参不透这座迷魂阵,所以为他所误。此时贫道也不便多言,我们后会有期。”当即作别而去。
众人送过,各自归席重整怀盘。玉芝道:“被这道姑疯疯癫癫,隐隐跃跃,说得心里七上八下。起初听见那几个惨死的,心中好不害怕,惟恐将来轮到自己身上;及至听到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几句话,登时令人精神抖擞,生死全置度外,却又惟恐日后轮不到自己身上。只要流芳百世,就是二十四分惨死,又有何妨。不知区区日后可有这股福气。”花再芳道:“妹子情愿无福,宁可多活几时,都怕遗臭万年都使得。若都称自己朝死路走,就是流芳百世,我也不愿。”闵兰荪、毕全贞听了,莫不点头称善道:“现成的真快活倒不图,倒去顾那死后虚名,非痴而何?”
题花听见这些不入耳之言,心中着实不快,只得用言把他们话头打断道:“他这百韵诗虽不能字字工稳,其中佳句却也不少。刚才我一面写着,细细看去,共总一千字,并无一个重字,倒是绝调。”兰荪鼻中哼了一声道:“就只‘遽作易茵嫠’、‘萋萋蕊易萎’重了两个‘易’字。”春辉扑嗤笑道:“姐姐既不明白,不该乱说。‘萋萋蕊易萎’之‘易’列在‘四置’,‘遽作易茵嫠’之‘易’列在‘十一陌’,一是去声,一是入声,迥然不同,如何却是重字?若是这样,难道那两个‘从’字也算重字么?”紫芝道:“姐姐说他无重字,我同你赌个东道。”题花道:“如有,我吃三杯,若无,你吃三杯。如何?”紫芝道:“既如此,你先吃六杯,若无重字,照样罚我。”题花着实诧异,只得饮了六杯道:“快说,快说!”紫芝道:“泣红亭寂寂,流翠浦澌澌,这是两个重字。还有”题花不等说完,忙走过道:“原来是这重字,若不好吃六杯,大家莫想行令!”紫芝只得照数饮了道:“姐姐请人接令罢。”
兰芝道:“还有两个笑话未曾交卷哩!”众人道:“才听道姑‘寿阳梅碎骨’那些话,虽说无妨,毕竟心里还跳个不住,莫若此时再掣一二十签,略把心神定定,一总再说。如不能说的,照例饮三杯。”
锦云道:“如此甚好。刚才掣的是天文,妹子交卷了:云芽。魏伯阳《参同契》:‘阴阳之始,元合黄芽。’‘阴阳’、‘合黄’俱双声,敬兰芬姐姐并普席一杯。”米兰芬掣了禽名叠韵道:“杜宇。《尸子》:‘天地四方曰宇。’‘曰宇’双声,敬沉鱼姐姐一杯。”沉鱼掣了百谷双声道:“大豆。崔豹《古今注》:‘宣帝元康四年,南阳雨豆。’”紫芝道:“上天雨豆虽是祥瑞之象,不知那时可曾雨过虾仁儿?”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