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还在人间(第4/6页)
可是大家根本没有让他把话说完。每个人都爆发出一阵欢呼,连声称妙;大家都跳起来,在屋子里蹦来蹦去,彼此互相拥抱,欢天喜地地表示感激和愉快。我们把这个伟大的计划一连谈了好几个钟头,简直连肚子都不觉得饿了。最后,一切详细的办法都安排得很满意了的时候,照我们的说法,我们就举行抽签,结果选定了米勒——
选定他死。于是我们大家把那些非到最后关头舍不得拿出来的小东西——做纪念的小装饰品之类的——
凑到一起,这些东西只有一个人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才肯拿来做赌注,企图一本万利地发个财。我们把它们当掉,当来的钱勉强够我们省俭地吃一顿告别的晚餐和早餐,只留下了几个法郎做出门的用度,还给米勒买了一些萝卜之类的东西,够他吃几天的。
第二天一清早,我们三个人刚吃完早饭就分途出发——
当然是靠两条腿喽。每人都带着十几张米勒的小画,打算把它们卖掉。卡尔朝着巴黎那边走,他要到那儿去下一番功夫,替米勒把名声鼓吹起来,好给后来的那个伟大的日子做好准备。克劳德和我决定各走一条路,都到法国各地乱跑一场。
这以后,我们的遭遇之顺利和痛快,真要叫你听了大吃一惊。我走了两天,才开始干起来。我在一个大城市的郊外开始给一座别墅写生——
因为我看见别墅的主人站在楼上的阳台上。于是他下来看我画——
我也料到了他会来。我画得很快,故意吸引他的兴趣。他偶尔不由自主地说一两句称赞的话,后来就越说越带劲了,他简直说我是一位大画家!
我把画笔搁下,伸手到皮包里取出一张米勒的作品来,指着角上的签名,怪得意地说:
“‘我想你当然认识这个喽?嗨,他就是我的老师!所以我是应该懂得这一行的!’”
这位先生好像犯了什么错似的,显得局促不安,没有作声。我很惋惜地说:
“‘你想必不会连法朗斯瓦·米勒的签名都认不出来吧!’”
他当然是不认得那个签名的;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处在那样窘的境地,居然让我这么轻轻放过,他是感激不尽的。他说:
“‘怎么会认不出来!嗨,的确是米勒的嘛,一点也不错!我刚才也不知想什么来着。现在我当然认出来了。’”
“随后他就要买这张画,可是我说我虽然不怎么有钱,可也并没有穷到那个地步。不过后来我还是让他拿八百法郎买去了。”
“八百法郎!”
“是呀。米勒本来是打算拿它换一块猪排的。不错,我用那张小东西就换来了八百法郎。现在假如能花八万法郎把它买回来,我那真是求之不得。可是这个时期早已过去了。我给那位先生的房子画了一张很漂亮的画,本想作价十法郎卖给他,可是因为我是那么一位大画家的学生,这么贱卖又不大像话,所以我就把这张画卖了一百法郎。我马上从那个城里把八百法郎汇给米勒,第二天又往别处出发。”
可是我不用再走路了——
不用。我骑马。从此以后,我一直都是骑马的。我每天只卖一张画,绝不打算卖两张。我老是对买主说:
“‘我把米勒的画卖掉,根本就是个大傻瓜,因为这位画家恐怕不能再活上三个月了,他死了之后,那就随你出天大的价钱也别想买到他的画了。’”
“我想方设法把这个消息尽量传播出去,预先做好准备工作,好叫大家重视后来那场大事。”
我们卖画的计划是应该归功于我的——
那是我出的主意。我们那天晚上商量我们的宣传运动的时候,我就提出了这个办法,三个人都同意先好好地试一试,决不轻易放弃这个主意,另试其他办法。结果我们三个人都干得很成功。我只走了两天路,克劳德也走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