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坛根儿下的日月 王春茂、严秀芹口述(第3/10页)
王:那一带都是那样。
定:那是自己搭的?
王:租的,得交租钱哪。我那会儿还挺小的。
定:你们家哥儿几个?
王:我们家哥儿4个,我第三。二哥比我大7岁,中间没有了。我俩哥哥都没上学,都摆小摊,后来我大哥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种地去了。在这儿不行,这儿生活也不行,这儿一直生活不行,地方没地方,工作也不好找,怎么办呢,家里还有几亩人家的地,给人看着这地。种那地。后来他们回去呢,就带着几个孩子,又给了点儿地。也好了,他那儿还有老一辈的那哥儿几个,哥仨呀,也是分散的,都在定兴。好像他回去还是我们这一支呀,要是不回去那儿就没有我们这一支了,我嫂子她们都是定兴人,本村的。
我们小时候就上私塾。我、我弟弟都上的私塾。一开始说得上学去,不上学不行,7岁吧,上哪儿上学去,金台书院注341吧。那时候就是老学堂,叫什么学校,是一个住的地方,听说,后来改成东晓市大街小学,再后来改成崇文区一中心。我也是念的那个(三本小书),我念得不错,这儿念点儿,那儿念点儿,就一个地方还时间长点,可是那会儿从小开蒙啊,都不讲,就是稀里糊涂的就是死背,等到背书的时候就拿一摞书去,挨着背。
定:那您后来在哪儿学徒啊?
王:车子营儿,油盐店,那会儿找不着事儿,哪儿找事去呀。街坊认识那儿的,给介绍了,就有个吃饭的地方呗。就是小铺似的,那会儿叫小铺,杂货铺,卖油盐酱醋、青菜、酒,就是学徒,到年下回去,回家看看吧,给俩钱儿。
严:给俩钱儿也给不了多少钱。
王:嗨这个,反正人家给……平常不给钱,就管吃,就是柜上的人啊,柜上的小徒弟啊,什么都干,买菜卖菜呀。买货卖货都干,那会儿是早上起来一直得到晚上上了板以后,还得开小窗户。我们这是连家铺,老太太都不错。
严:得卖到12点呢,拉洋车的都回来了,也都没吃饭呢。
定:在那儿待了几年?
王:将近4年。要不怎么这记得清楚呢,等到3年以后,就让你考虑,还继续干不继续干,自己要想干,说一说,该怎么给你,今后每个月按多少钱。那时候日本人快投降了,买什么都,那会儿叫配给,什么东西都没有,也陷于瘫痪似的,没地儿买货去。不干就跟着我父亲摆小摊。
定:您父亲一直就摆小摊?
王:一直的,在人民市场那儿,后来合营回来了。
定:摆小摊的生活怎么样,能养活一家子?
王:勤谨点儿就什么点儿呗。反正摆小摊的都是这样,指身为业吧。你要是能卖点儿再买去,买回来再卖。生活就是穷吧。
定:生意好做吗?
王:不好做,见不着钱,钱紧着呢。像我们这个家庭,要是小孩跟老人要一分钱的时候,且磨半天呢。且得磨呢,没钱。都那样,旧社会的事,不愿意提了。那时候都这样,您找谁也是这样。
2.那趟街都是那样
定:你们从小的时候就在这一带住,是不是对天坛就比较熟悉?
王:那会儿呀不照现在,那会儿就是生活,所以干什么也是在那一层的。我们原来在二巷住,现在一巷二巷不都没有了么,都成了一条大马路了。他们那第一巷,都是农村的,他在北京摆这摊,他村子里的人就都到这儿来,也跟着他摆这摊,这样就都是定兴人,就叫定兴摊,摆定兴摊,这是叫白了,实际上都是卖破烂的,从小市上买点旧货,回来修理修理,归置归置,摆这儿卖,就是倒一手。卖钳子,克丝钳子,管钳子。
定:还有人买?
王:有哇,老百姓不是都钱紧吗?您买鞋还买旧的呢,打包头的。人家把旧鞋买回来,坏了自个儿补上,补好了摆上摊,你看着穿上合适你就买了就穿呗。旧货摊都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