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22页)

“听证结束以后,格兰特离开三个委员和律师所在的高台,径直走向我的座位。就是他对我说过,‘我质疑你的忠诚。’然而现在他亲切地微笑着。只有布赖登·格兰特才有的那种样子,仿佛是他发明了这种和善的笑容。他伸出手来,于是,尽管这手对于我是很可憎的,我仍握了握。这只无理性之手。自然,是彬彬有礼的握手,像拳击手开赛前互碰对方的手套。而随后几天里头我的女儿洛兰都一直为此见到我就怕。

“格兰特说,‘林戈尔德先生,今天我远道来到这里,协助你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希望你能更加协力一些。就是对于我们这些同情你的人,你也仍旧把事搞得很棘手。我想让你知道,本来不是计划我带队来纽瓦克。可是我听说你要作证人,于是我要求来了。因为我想如果是我的朋友和同事唐纳德·杰克逊出面的话,对你不会有大好处的。’

“杰克逊就是在委员会里接任尼克松位子的家伙,加州的唐纳德·L.杰克逊。思想不凡,常公开这样宣称,‘对我来说,好像已经到了做或不做美国人的时刻’。带头搜捕新教神职人员中的共产党破坏分子的就是杰克逊和维尔德。对这些家伙来说此事紧迫,事关国家利益。尼克松退出委员会后,格兰特就成了委员会的智囊,为他们做重大的决定。让人遗憾的是,他也确乎不枉担此名。

“他对我说,‘比起那位加州来的尊敬的先生,我想也许我对你的帮助要大一些。不管今天你的表现如何,我仍认为我可以帮助你。我想要你知道,如果你好好睡上一晚,然后下了决心要为自己辩白的话。’

“就在那时,洛兰迸发了。她足有十四岁了。她和多丽丝一直就坐在我后面,整个会议中,她一直怒气冲冲地说话,声音甚至比她母亲还大。她发怒,她坐立不宁,几乎无法抑制她十四岁身体内的怒火。‘证明他什么上面的清白?’洛兰对格兰特议员说。‘我父亲做过什么?’格兰特慈祥地对着她微笑。他长得十分好看,那么一头银发。身材匀称,西装是最昂贵的特里普勒产品。他的举止得体,不会冒犯任何人。嗓音融和得恰恰好,富有尊严、柔和,又有男子气,他对洛兰说,‘你是忠诚的女儿。’但洛兰不会就此罢休。我和多丽丝也没想插手。‘证实他的清白?他不需要为自己辩白。他没有污点,’她告诉格兰特。‘正是你玷污了他的清白。’‘林戈尔德小姐,你离题了。你父亲有案底,’格兰特说。‘案底?’洛兰说。‘什么案底?他有什么案底?’他又微笑着。‘林戈尔德小姐,’他说,‘你是位很不错的年轻女士——’‘我是不是不错与此无关。他的案底是什么?他做过什么?他要证明什么?告诉我我父亲做过什么。’‘那得你父亲来告诉我们他做过什么。’‘我父亲已经讲了,’她说,‘而你们把他所讲的每件事都歪曲成一堆谎言,只为了让他出丑。他的名声是清白的。他在晚上可以安心入睡。先生,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够做到。我的父亲和其他人一样忠心为国家服务。他知道什么是忠诚和斗争,以及什么是属于美国的。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效忠祖国的人吗?这就是他奋斗的目标吗:为了让你们坐在这里将他的名声抹黑?给他身上泼污水?这就是美国吗?你们所说的忠诚?你为美国做了什么?社会新闻专栏?就这么美国化的?我的父亲秉持原则,正派的美国原则,而你们才不要想就去毁了他。他到学校去,他教孩子,尽全力工作。你们应该有一百万个像他这样的老师。这就是问题所在吗?他太优秀了?就为了这个,你们要编造他的谎言吗?别碰我父亲!’

“格兰特仍未回答,洛兰喊道,‘怎么了?你高高坐在上头的时候有那么多话要说。现在你却哑口无言了?紧闭嘴巴了。’就在那时,我把手盖在她的手上,说,‘好了。’接着她朝我发火了。‘不,还没好。不会好的,除非他们不再这样对你。格兰特先生,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这就是美国吗:对十四岁的人就缄口不言?就因为我没有选举权。是这么回事吗?哼,自然我绝不会投票给你或者你那帮烂朋友!’她哭了,就在那时格兰特对我说,‘你知道怎么找到我。’然后他对我们三个微笑了一下,动身去华盛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