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页)

这事漫长而又复杂,看着窗外的天色,婢女忍不住走到屏风后,想要劝褚谧君先回去。

但褚谧君回绝了,反倒让那个侍女又添了几盏灯为仵作照明。

她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

差不多到了戌时,仵作才道:“这人死于毒杀。”

“被人投毒而死么?”

“不,是被灌毒。”仵作指着被拼好的遗骸对侍女道:“这人的腕骨、足踝、下颌骨皆有损伤过的痕迹,生前曾遭人钳制,死时亦经历过激烈的挣扎。”

“是什么毒?”

“应是鸩毒。”

“……知道了。你走吧。”这句话是褚谧君亲口说出来的。

神志恍惚之下,她已经顾不得由侍女为她传话了。

仵作听到屏风后年轻的女声时,有些惊讶。但他不敢多说什么,收下侍女递上来的黄金后,他悄无声息的离去。

“娘子?”侍婢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她原是极其熟悉自家主子的,但主子最近这几天却变得性情阴沉不定,她不敢再拿从前的态度应对。

“回去吧。”褚谧君扶着墙,强撑着自己一步步往外走出去。

可是该回哪里呢?

她不敢回宫,也不知该不该回褚府。

她不是阿念,却也不是褚谧君,这个世上已经不存在褚谧君了,只剩一堆枯骨留在泥里慢慢朽坏。

“这个时间,城门怕是已经关了。”

褚谧君应了一声,却还是木然的从出门去,恍恍惚惚的自己爬上了马车。

“去城西的庄子吧。”侍女只好无奈的吩咐驭者。卫夫人生前是久病之身,常需前去城外养病,褚相便为她在城西购置了一片山庄作为她的养病之所。

卫夫人走后,那处庄园便闲置了下来,但作为褚家娘子眼下的暂时落脚之地也是好的。待到明日有皇后或褚相的人问起,就说是二娘子在城郊踏春,不慎误了归时,所以只好在庄园歇了一夜。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西而行,褚谧君将所有的侍女都赶出了车厢,不许她们贴身侍候。自己则蜷缩在车内,努力平复此刻的情绪。

她以为自己会哭的,可实际上过了很久都没有半滴眼泪流出来。

她是真的很害怕,哪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能够坦然平静的直面自己的死亡?

这几天内发生的一幕幕不断在她脑中浮现,她好像又看到了长信宫内,那个欲言又止的常昀,看到了卫夫人墓前漠然推开她的手的褚相,看到了自己的头骨,跨越数年的光阴,与自己冷冷对视。

为什么她会死?

她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时她身边没有别人么?就没有谁可以救救她么?她为什么没能成功逃走?

为什么……她死了四年,都没有谁为她复仇?

她用力咬着衣袖,被这一个个的疑问折磨得痛苦不堪。

忽然间,她感受到了心底涌起的一股温暖。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摩挲着她。

“阿念?”

她无法听见她的声音,无法真切的感受到她的触碰,但她知道,阿念是在安慰她。

“谢谢。”她说。

虽然她还在阿念的躯壳之中那个,用的还是阿念的嗓音。

阿念是什么反应,她不知道,但心底那种温柔的触动犹在,阿念在试着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她。闭上眼,她好像能感觉到一双柔软的双臂环住了她。

只有与她血脉相连的妹妹,会在她绝望之际给她一个拥抱。

褚谧君伸出手,想要抱住自己的妹妹,但却动不了。

她知道,自己要走了。

如果真如九岁的小阿念解释的那样,她来到十年后,是魂魄暂时离体,那么她总要回去的。她和这个十九岁的阿念,又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阿念,小心。”她定定神,之前被抛下的理智又重新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