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用强颜欢笑伪装的和平(第5/12页)

等徐迦的身影从入口处消失,陈逍说:“你把徐迦叫过来是想让他看到式微和我在一起吗?虽然,我不太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但是,谢谢。”

顾昂推着轮椅换了个方向,“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逍看着顾昂坐着轮椅远去的背影,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有可能是真的腿疼。

买完水果回去,式微的母亲正在休息。陈逍和式微的父亲说徐迦有事先走了,式微的父亲问他们要不要也先回去,这边他在就行了。陈逍说他们回去也没什么事,还是在这儿比较放心。式微的父亲也不再推辞,转头让式微给陈逍搬了把椅子。

陈逍说:“我自己来就好。”

式微已经提了把椅子过来。陈逍想要接过去,式微侧着身说:“你让让,别挡我路。”语气不善,面色也是多云转阴。当着式微父亲的面,陈逍也不好问什么。式微把椅子搬好,说了句“我打个电话”,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陈逍和式微的父亲面面相觑。式微的父亲叹了口气,说:“微微都知道了。”

陈逍感觉自己有点冤屈。他早就担心过这点,无论将来式微是以怎样的方式得知这三年他对她父母亲的照顾,她都会有这样一个别扭的时刻,充满防备和敌意,不理人,让人无所适从。

她可以扣给他的罪名很多。比如说,多管闲事,自以为是,随意介入她的生活,装好人,居心叵测,等等等等。归根结底,是式微无法面对自己这三年来的缺席。对父母的愧疚,对陈逍的责备,都被这个事实照射得狭隘而充满讽刺。

式微是一个对人对己都求全责备的人。当她认为一件事情出了错,她会将它产生的一切不幸都归咎于某个人,不原谅,不妥协。这么想她心里也是不好过的,但她就是这样。等有一天她自己的内心和生活都变得比那件事情更为不幸,她就能获得内心的坦然。

陈逍一早就知道式微是一个别扭矫情的姑娘。他无比痛恨她这一点,却也会为此感到心疼。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式微把自己这三年对父母的亏欠都归咎给她和他,所以当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在这个环节中,他并非毫无作为,她就会带着对自己的不原谅,充满刺地躲藏起来。

她会感谢他终究挽回了一些可能让她感到后悔的事,而这感谢会加深她对自己的责备,同时也有对他的怨怼。

式微的父亲又说:“微微也跟我们说了,听说你们现在和好了。”她父亲的话里却没有半点为他们高兴的样子,“微微性格很倔,你还是再想想清楚。”

式微很快就回来了。所谓打个电话不过是个借口,她还没消化掉之前听到的那个信息量巨大的事实。冷不防看到陈逍,她本能就想回避。但是一走出房间,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多奇怪。

充满敌意的表现,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她一点都不明白。有那么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有多狭隘、矫情、固执又自我。和她相反,陈逍却是成熟、无私又伟大的。她竟然小肚鸡肠地怨恨了他三年,她简直错得一点谱都没有。

然而承认自己错了实在太难了,式微从来都没学会这点。她一直以来秉承的原则是不去犯错,如果错了就不应该被原谅,对人对己都是一样。难怪陈逍说她心狠,说她不懂如何让一切轻描淡写地过去,非要分出个对错。难道因为一个人在某一件事情中表现得特别伟大,所有的人就应该只关注这一件事,对那个伟大的人感恩戴德,从而苛待那个狭隘的人因为她的狭隘所犯的错吗?

她承认自己又钻进了牛角尖。等她想明白这些事情,可能又是一个三年过去了。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先恢复正常,好好陪陪父母才是。同时也尽可能地对陈逍好一点儿,至少不那么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