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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家再也忍受不住,终于痛哭失声。
所有人就这样站在表演艺术学院入口台阶上哭泣。
他们和这些导演、演员、校长素不相识,而他们竟为了班特的死感到如此悲痛!
即使万般绝望,这家人还是为自己杰出的儿子感到骄傲。
进入表演艺术学院就读,一直是班特最大的梦想;在他有限的今生里,他也确实在斯德哥尔摩功成名就,发光散热,将整个城市纳入自己的地盘。最后他们决定,就在这座位于表演艺术学院旁边的教堂为班特举行葬礼。
真正关心、疼爱班特的人都住在斯德哥尔摩,在这里为他举行葬礼,也算是某种落叶归根吧。
家人之间心照不宣:要是让班特自己选择,他一定宁愿被埋葬在斯德哥尔摩。
所以,他们现在才会惊慌地坐在小小的前厅内。教堂被前来凭吊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从礼拜堂内传来的交谈耳语,全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班特真是不世出的天才,他的死真是天妒英才,是艺术界永难弥补的损失……
他们身穿黑衣,六神无主地等待着牧师的指示。厅内早已坐满他们不认识的人,包括剧院人员、演员、艺术家,这些人想必都彼此认识。
班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集妈妈与两位兄姐的宠爱于一身。他是全家人心中永远的小宝贝,为了一圆星梦而来到斯德哥尔摩。
大姐用手臂搀扶母亲;刚服用过镇静剂的母亲冷漠、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过去这几个星期,她悲愤交加,几乎都要把指甲给咬碎了,她的手指又红又肿,甚至开始发炎。她哭了又哭,眼睛下方的皮肤红肿,好似鳞片一般随时会剥落。
门开了,大哥蹑手蹑脚溜了进来,用最轻柔的声音告诉姐姐与母亲,厅堂里面已经座无虚席。全家人只能从绝望中寻找这样的慰藉:他们的小班特只身一人在斯德哥尔摩闯荡,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他!这绝对让人感到欣慰。
“他真的很棒。”母亲一再耳语,紧握住女儿的手,试着从她的眼睛里寻求同意。
女儿的眼眶泛着泪水,点头表示同意。
“没有比他更善良、更好的人了……”
一阵礼貌谨慎的敲门声之后,牧师走了进来,告诉他们葬礼即将开始。
如果家人已经准备好了,典礼就可以开始了。
准备好了?
他们怎么可能“准备好了”?
从来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道理,这不只违反自然法则,更违反一切。
是的,违反一切!更何况是她年纪最小、最讨人喜爱、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儿子!
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母亲还是站起身来,一起身便感到重心不稳,简直像是在空中盘旋。她一边木然地朝牧师点点头,一边用纸巾继续擦拭泪水。
准备好了吗?不能再拖了。
她仍旧无助地望着自己的孩子,仿佛指望他们告诉她该怎么做。
女儿紧张地咬着指甲,手指的表皮出现一道裂口,鲜血迸流而出。她局促不安地拿起擤过多次鼻涕、已经皱巴巴的手帕,压住流血的手指头,同时不耐烦地起身。
天杀的,赶快送我们上绞刑台,赶快完事吧,别再拖了!
牧师问他们是否已经“准备好”时,班特的大哥觉得自己全身好似冻结了一般。他多想放声尖叫,多想让时间的脚步停下,使一切恢复从前的样子。他更想痛揍牧师一顿,将她碎尸万段!
但这都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咬牙切齿,咬到下颌几乎碎裂,却依旧无能为力。
“我们走吧。”他低声对母亲说。当他一站起身来,整个世界仿佛跟着瓦解。
这一切实在过于光怪陆离,叫人无法理解,无法相信。
这时,教堂钟声响起。
两位子女一左一右陪着母亲,搀扶她进入大礼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