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0月6日(第3/6页)

我正准备走,但女教师看见了我,起身向我点头示意。我想和女囚说些什么吗?课很快就上好了,道斯把课文记得很牢。

“继续,”她说,“你背得很好。”

如果是其他人,我可能会在一旁听她们支支吾吾地背诵,表扬一番再安静离开,但我不想在旁边看着道斯背诵。我说:“你们先忙,我改日再来。”我向女教师点点头,请杰尔夫太太把我送到远一点的牢房去,我在那儿待了一小时。

啊!那一个小时是多么煎熬!那些女囚似乎都变得面目可憎。第一个囚犯见我来,把手上的活儿放到一边,行屈膝礼,点头问好,杰尔夫太太锁门时还畏缩地倒退一步。然而,等到只有我们两人独处时,她就把我拉到她身边,带着浓重的口气,压低嗓门说:“近点!再近点!不能让它们听到我说的!要是它们听到了,它们会咬我!噢!把我咬得嗷嗷叫!”

“它们”指的是老鼠。她说老鼠晚上出没,她睡觉时感到它们冰冷的爪子摁在她脸上,醒来就看到了那些咬痕。她卷起袖子,给我看手上的咬痕。我很确定那是她自己用牙咬的。我问,老鼠怎么进的囚室呢?她说是看守带进来的,“她们把老鼠从牢眼里送进来,”她指的是牢门旁的检查口,“她们拎着老鼠的尾巴,我看见她们白白的手把老鼠送进来,把老鼠一只只,扔到石头地面上……”

她问,我能否让哈克斯比小姐把老鼠除掉?

为了抚慰她的情绪,我只得说我会的,而后赶紧离开了。接下来探视的女囚几乎和上一个一样疯癫,第三个是个叫贾维斯的妓女。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只是愚笨低能,结果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说话时她一直焦躁地站着,不肯直视我,却又频频投来毫无神采的目光,游走在我的服饰与发型间。最后,她控制不了自己似的,突然劈头盖脸地问我怎么能忍受穿那么普通的裙子?为什么我这一身几乎和看守一样乏味!她们现在被迫穿成这样已经够糟了,要是重获自由,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却要穿成我这样,还不如让她去死!

我问,如果她是我,她会穿什么?她立马问答:“网纱礼服,水獭皮大衣,戴百合花草编帽。”鞋呢?“缎面平底鞋,丝带要到膝盖上!”

我委婉地表示异议,这样的打扮难道不是聚会或舞会的装束吗?来米尔班克这样的地方,她不会穿成这样吧?

怎么不会!有霍伊、奥多德看着,格里菲思、惠勒、班克斯看着,普雷蒂太太和里德利小姐看着!哦,不会才怪!

她兴奋异常,我不禁担忧起来。我想,她肯定每晚躺在囚室的床上,想着自己的华服,为上面的细枝末节操碎了心吧。不过,当我准备到门口叫看守时,她冲上前来,一下子离我很近。目光不再无神,而是变得鬼鬼祟祟。

“我们聊得挺好,是吧,小姐?”她说。我点点头,“是的。”我继续往门口走去。她贴得更近了,飞快地问我接下来打算去看谁,去二区吗?可不可以请我帮个忙,给她的朋友埃玛·怀特捎个信?她伸手要拿我口袋里的本子和笔。她说,只要一页纸就可以了,我只要从栅栏的缝隙里塞进去就行。“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半张纸就行!“她是我的表亲,小姐,我发誓,您可以问任何一个看守。”

我赶紧离她远点,推开她的手。“捎个信?”我惊愕地说。她肯定知道我是不可以捎带消息的!要是我帮了她,哈克斯比小姐会怎样看我?她竟敢提这个要求,哈克斯比小姐会怎样看她?女囚退后几步,依旧锲而不舍。告诉怀特,简心里想着她,又不会对哈克斯比小姐有什么坏处!她说,她很抱歉前面要我撕一页纸来捎信,可不可以只是请我捎个话,就帮这一个忙。她问我可不可以就去和怀特说一句,希望她能知道,她的朋友简·贾维斯一直想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