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第2/4页)

“金统领客气了。”庄和初不知何时已站起身,解了千钟找给他毛裘,一面轻缓又恭敬地披给她,一面气定神闲道,“衣衫不整,羞于见客,劳请郡主去帮我寻人问问,可有合适的衣衫暂借予我。”

正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千钟还是在眉眼间挂起一道难色,有模有样地犹豫一番,才道:“好。”

目送千钟一溜烟绕过那不速之客钻出门去,庄和初含笑抬抬手,袖口滑下些,正露出一截刚包扎好的手腕。

“手上伤处多有不便,不招待金统领用茶了。”慢悠悠说着,庄和初缓步转到一面墙下。

靠这面墙供着一座白玉观音像,观音像前香案上,香炉洁净,各式供品齐全又新鲜,一看就是今日刚刚打理过的。

庄和初看看那盘新鲜供果,转头和气问:“吃橘子吗?”

“……”

金百成进门前提的那口气被这二人一泄再泄,不得不重提一口,才聚起足够气势,恨声道:“庄和初,你在我身上做那些个阴损细碎的手脚,是打的什么算盘?怎么,怕我死而复生回来,你这侍卫统领的位子就坐不稳了吗?”

庄和初笑笑,回身燃了一支香,敬入香炉,不疾不徐,反问道:“金统领是对庄某有什么误会,还是觉得庄某德不配位,专程来与庄某一竞高下的吗?”

“你别猖狂得太早。”金百成紧咬着后牙,力道之大,绷得那侧伤耳疼痛愈甚,恨意也愈甚,“我在裕王身边效命多年,忠心可昭日月,身正不怕影斜,你呢?若你我一同到王爷面前对质,你揣的什么心思,禁不禁得住拷问,你自己心里清楚。”

庄和初仍漫不经心地笑着,垂手自一旁花瓶里抽出一柄拂尘,有一搭没一搭地掸扫着香案附近几乎不存在的薄尘,依旧和气道。

“论信重,金统领在王爷面前,确乎是数一数二的。若不然,潜去北地这等机要事务,也不会交给金统领来办了。”

“你——”金百成愕然一惊,后脊陡然窜过一股寒凉,凉得他浑身一震,死死盯住观音像前的那片脊背。

那片脊背仅着中衣,衣下条条迸开的伤口渗出血来,将单薄的衣料濡湿,软塌塌地黏附在肌肤上,愈显得衣下筋骨清瘦脆弱,不堪一击。

金百成如随时准备伏袭猎物的猛兽般,一瞬不眨地紧盯这脊背上最易得手的要害处,沉声问:“你怎么知道?”

庄和初好似浑然不觉身后人的变化,还在慢吞吞地掸扫着,闲话家常般道:“以死脱身离开皇城,潜去北地军中,密见北地军将领,是不是?”

金百成嗓音比后牙绷得还紧,“谁告诉你的?”

“你呀。”庄和初捋着拂尘徐徐转回身,莞尔而笑,“你刚刚说的。”

金百成只愣了一瞬,便陡然醒过神,“你少做这些唬人把戏!此事绝密,若不是王爷亲口说与你,就是你在王爷身边养了细作。”

庄和初无声地一叹,双目一垂一抬间,平添一抹悯然之色,“若定要说有细作,就是金统领你了。”

“你放屁——”

“你不该对姜浓动手,更不该轻视了她。”庄和初淡淡截过话,缓缓道,“你恣意伤害她时,她在你一身仆仆风尘中看出来,你刚经长途奔驰返回皇城。纵以快马估算路程,这一去一返,无论往南疆还是西北,都来不及,那么金统领是去了何处?”

庄和初目光落定在他颧骨上。

那起伏毫不瞩目的颧骨处,北地烈风侵袭的痕迹还隐约可见。

“算路程,北地正合适。何况,这个时节,北地有飞刀一般的烈风,还有即将在大皇子生辰之际来皇城的北地军,各北地军将领还择选了适龄女子,有意与天家结缘……”

庄和初略顿了顿,目光再与金百成相触,已仿佛在与一具凉透的尸体对视着,无喜无怒,“自然,这些原只是捕风捉影,多亏金统领的反应为我证实,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