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第2/4页)

什么叫……吃炸糖糕的日子?

顿在门口的人俨然没有这般困惑,却像是怕着什么,只含混又老实巴交地应了一声。

“云升。”庄和初看向应声从灶膛前转来的一张脸,新手勉勉强强地生起火来,果然一把汗一把灰地把脸抹了个花哨。

定要他来生火,为的便是这个。

庄和初和气地笑笑,“学得很好,日后再多加练□□是熟能生巧的。且去洗漱更衣吧,一会儿留着你的一份。”

被这话一点,云升脸上腾地一热。

倒是他疏忽了,难怪梅县主在门口戳了这一会儿,也没见庄和初请人进来说话,他这样子守着庄和初也就罢了,见女子,实在失礼。

看庄和初铺开的这些家伙什儿,左右一时半晌是忙不完的,云升忙道罪一声,低埋着脑袋紧贴门边一溜烟儿地出去了。

里里外外都没有旁人了,千钟才踏进门来,小心又老实地穿过由灶台漫出的薄烟,定在个不远不近的地处。

俨然一副听候发落的架势。

庄和初却还是一副和气又温存的样子,“姜管家说,你想吃城南街最西头的那家炸糖糕,那里人总是很多,要排队等着,冬日风寒,待天暖些再去吧。炸糖糕也不难做,我可以做出差不多的,今日就将就吃吃。”

说话间,庄和初已从油罐里舀出几勺油,半深不浅地倒进旁边的另一小灶里,又从大灶膛中借出火种,低下身,利落又干净地给这小灶生起火来。

好像那么着急地差人将她从谢府接回来,真就是为了这一口炸糖糕。

但再怎么像,千钟心里头也清楚,有些话迟早要说个明白,他越是不问,她越是得趁早说出来。

“大人,”千钟深深吸了口燥热又令人心安的烟火气,心口一热,毫不转弯抹角道,“您先前说,他因为我不经意里见到了要紧的事,就想要我的命,我已经弄明白我见到的是什么了。我也弄明白,您去梅宅提亲那天,为什么让他诊脉之后反倒伤得更重了。”

千钟说着探手入怀,摸出揣了一路的那叠子银票。

“我跟他要了这些钱,还跟他要了好些很值钱的药材,不算我报答您的,只算是他先前欺负您,赔给您的吧。”

也不待那低身在灶膛前看火的人腾出手,千钟已凑上前来,一把将整叠银票掖进他衣襟里,掖罢还唯恐塞得不牢,又拽着那片衣襟抖了抖。

“您好好收着,买些您喜欢的物件,能多高兴些吧?”

千钟说这话时就蹲在他身边,咫尺之近,便是隔着薄薄一层柴烟,也足够庄和初看得清楚,这双巴巴望着他的眸子里清盈盈的一汪尽是期待。

寻了片刻,也再没寻到其他。

“你……”庄和初略一迟疑,到底还是轻声问,“不生气吗?”

生气?

千钟怔愣片刻才恍然回神,目光微微一黯,摇摇头。

“本来就是他捡了我,才有我的一条活路,不然,我哪能有这么多年的活头呀?他不是一定要对我好,一定要管我一辈子,他有他自己的家,他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不要我了,那就不要吧。只是……”

千钟话音顿了一顿,低了几许。

“以前我以为他死了,可我觉得自己有爹,现在觉得,我没有爹了。”

几句话间,千钟已环抱住双膝,下颌挨在膝头上,低头微微缩身成小小的一团。

自来了庄府,已许久不见她这个样子了。

庄和初心口漫过一阵绵密的痛意,放下看火的东西,腾出手将怀里那叠银票取出来。

人活于世,一切看得见摸得着的身外之物,皆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五感所得、七情所动,无影无形,却是实实在在真正属于一个人的一切。

“谢恂是谢恂,自他脱身回到这个身份里,便不是你爹了。”庄和初温声轻道,“而那个救你性命,养你长大,教你领悟许多道理的人,也有他自己的身份,并非是谢恂。你爹仍葬在那片你为他挑选的风水宝地,长奉香火,他还是会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