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4页)

梅重九颤然恨声说着,忽然好似想到些什么,蓦地容色一凛。

“方才在京兆府,梅某也是这般对谢参军说过一遍,还做了签押的。莫不是谢参军也欺负我这瞎子,在字面上做了什么手脚吗?”

这是谁欺负谁?谢宗云目瞪口呆。

那句“过继”虽是皇上提的,可因何过继,过继给谁,皇上可只字未提,他竟也严丝合缝地与庄和初的说辞对上了。

这怎么可能?

“谢宗云?”萧承泽话音一沉。

谢宗云一时想不明白这里头的蹊跷,但听得明白这口气,这可不是让他给出一个解释的意思,这是最后给他一个主动认栽的机会。

无论如何,治罪是跑不了了。

谢宗云索性也不再费那脑子,破罐子破摔地随便挣扎了一下,“呃……臣,可能是,听岔了——”

“啪”一声响,萧承泽一掌重重拍到茶案上,震得杯碟一阵碎响。

“胡闹!白纸黑字,还行了签押的文书,是能随随便便听岔的吗?大理寺少卿这个位子,裕王除你之外都不曾考虑第二个人选,让你从七品直跃从四品,这就是你报答裕王赏识之恩的所为吗!”

天子一怒,再小的事也可能是要命的。

谢宗云忙跪,“陛下息怒!臣知罪——”

“还有!”愤怒的天子又叱道,“入衙门当值不着官服,还随身带着酒,一大早就喝得醉醺醺的,还有个朝廷命官的样子吗!大理寺是复核举国各州县疑案要案之地,岂容你犯这样的糊涂!”

“臣知罪!臣知罪……”

一旁萧明宣听着谢宗云迭声认错,脸色阴沉一团,心头却霍然散开一团迷雾。

这趟邀他同来,原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果然,下一刻,那愤怒的天子见好就收地卸了火气,沉沉一叹,“今日看在裕王的份上,也看在你父亲谢老太医的份上,这一次,朕且不重责于你。正好调任的正式文书还未下,你就回到京兆府原任上,再好好历练些日子吧。”

说罢,又一叹,转向一旁面沉如铁的萧明宣,好声劝慰道:“回去以后,三弟小惩大诫就是,也不要过分苛责他了。”

“……”

萧明宣不动如山地端坐着,紧了紧牙根。

今日他若是没坐在这儿,打狗看主人,此事就还有得周旋,可如今他是亲眼见证着谢宗云一步步把错犯到了这一众人眼前,还是在他亲自指派的差事上。

如此摆他一道,说出来,还倒成了卖给他的人情。

好赖话都说尽了,他还能说什么?

“混账东西!”萧明宣窝在心口的一口火也只能朝谢宗云喷过去,“陛下如此恩典,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不不……谢陛下,谢王爷!”

萧承泽又和善地劝了裕王两句,打发了谢宗云出去,才目光一转,转回堂中央那还在等着发落的人身上,一锤定音道:“人证物证齐备,看来,这就是那出逃了十年的梅知雪了。”

万喜忙道:“陛下圣明烛照,大皇子天纵英才,一举查破这桩十年悬案,真是可惊可叹,可喜可贺呀!”

这一阵听下来,梅重九显然已听明白了这里是个什么阵势,万喜尖细的话音甫一落定,梅重九便朝着堂中那最有分量的话音来处一跪。

“恳请陛下为小民做主!”

“此事上,你有功无过,梅氏的罪责自不会牵累到你。”萧承泽温声对梅重九安抚罢,转对公案上的何万川问道,“至于梅氏,何寺卿,她抗旨逃婚,一逃十年之久,该当何罪?”

何万川又看看跪在堂下的人。

怎么看,都只是个年不足双十的小姑娘罢了,细瘦的身子被一件宽大的旧棉袍裹着,愈显得弱小可怜。

她嘴里堵着布,说不出话,但只从那双直往下坠泪的眸子里,也看得出一片惊惶与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