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3/4页)

谢恂的脸色也隐隐有些发沉,还是没有接他的话。

庄和初略一沉吟,又接着道:“若跳出裕王所布的这些迷障来看,近来探事司上下皆在全力筹备南绥与西凉遣使来朝的安防事宜,裕王偏生将这番筹谋安排在这个关口,定然不是巧合。”

入冬前,雍朝天子正式修书邀相邻的南绥与西凉两国来朝共迎新岁,明里暗里是有结盟之意的。

裕王手握西北与南疆两股大军,正与这两国相接,自然不会袖手一旁。

这段日子庄和初以养病之名闭门在家,就是在忙这些事,谢恂作为探事司之首,更是为此焦头烂额,所以庄和初这些话里的意思,他全都能明白。

谢恂脸色又沉了几许,才瓮声开口。

“庄和初,你想没想过……要是一切都如你推想,那便意味着,裕王已然在探事司中安插了眼线。”

庄和初还是心平气和,“可以更具体些,是在下官身边安插了眼线。”

他这平和的样子说出这句话来,实在很难让谢恂保持平和。

“这是很自豪的事吗!”

“自豪谈不上,只是有些豁然开朗。”

“……”

谢恂实在忍不下去,一把掀开药箱,从中抓了两片参填进自己嘴里,刚闭了闭眼,就听那平和得让人很难平和的话音又平和地响起来。

“这些年,九监安排在裕王身边的人,或意外折损,或难以深入,无一人可得裕王信赖。也许是裕王心思深沉,行事谨慎,但下官一直也有些别的猜测。”

许是今日多少还是受了些寒气,庄和初清润的话音略略有些发哑,听来就好像清溪中混了些早已冲刷圆滑的细沙。

“今日裕王能将这番主意打到下官身上,必要掌握下官的举动,可见下官身边定然有他的耳目,也许,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

“你怀疑谁?”谢恂含着参片挤出一句。

庄和初摇头,但凡有过一丝疑影,今日之事也断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不过,若能找出此人,将其策反,或成大用。”

谢恂看着眼前灯影下的人,默然良久,抚着在参片作用之下已然有些难堪重负的胸口沉沉一叹。

“庄和初啊,你别怨我着急,我这把老骨头,年后就要卸任了……”

照皇城探事司中不成文的惯例,如无意外,总指挥使都是从九监指挥使的任上直接拔擢上来的。

“司公为下官前程着想,下官明白——”

“你不明白……”谢恂忙摆手,“我是想告诉你,在九监任上待过的人,能活到我这个岁数,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啊……”

“司公教诲,一字千金,下官明白——”

“不不你还是不明白……”谢恂又摆手,“我是想说,你又不是我生的,也不跟我姓,你想活成什么样我都管不着,我只求你,别整天去琢磨那些六字还没有一个点儿的事,探事司固若金汤,不可能有任何差池,裕王就是盯,盯的那也是教书的翰林学士庄和初。”

“司公——”

谢恂连连摆手,“你就把眼前这档子事料理利索,保南绥与西凉使团顺利来朝,等太太平平过完正月,让老头子我安安稳稳地把这任卸了,我谢家列祖列宗不管在天上的还是在地下的,全都谢谢你了,行不行?”

“……”

他要说这个,庄和初还真能给他个安稳,“司公放心,裕王这番筹谋的关键所在,已在下官手中了。”

“你说那个小叫花子?”

谢恂恍然想起些什么,垂手从医箱里取出一卷脉案,又自一卷脉案中翻出一纸貌不起眼的信封。

“这是各监现有卷档里能找到的一切与她有关的记录。我反复看过了,和裕王,和朝野任何一方都没有瓜葛,连个帮派都没入,常年在街上乞食,和野猫野狗没什么分别,别在她身上浪费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