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2/3页)

“对,我知道你跟丹尼尔·盖德松订过婚,辛德·樊科跟我说过。”

“那是谁?”

“一个前线老兵,你丈夫认识的抵抗军成员。辛德建议我找你问有关盖布兰的事。辛德中途叛逃,所以不知道盖布兰后来怎样了。不过另一个名叫爱德华·莫斯肯的老兵跟我说,一枚手榴弹在战壕里爆炸,爆炸后的事他就不清楚了,但如果盖布兰活了下来,应该会被送到战地医院。”

辛娜的嘴唇在颤抖,比勒缓步走来,她把手指埋入比勒的刚硬厚毛中。

“我记得盖布兰,”她说,“丹尼尔从森汉姆写来的信和我在战地医院收到他写来的纸条上,有时会提到盖布兰。他们两个人很不一样。我想,盖布兰像他弟弟似的。”她微微一笑,“丹尼尔身边的男人大都会表现得像他弟弟。”

“你知道盖布兰后来怎么样了吗?”

“就像你说的,他后来被送到战地医院。那时我们的战区开始被苏联军队攻陷,我军展开全面大撤退,医院在前线得不到医药补给,因为所有道路都被四面八方拥来的撤退车辆堵住了。盖布兰伤得很严重,尤其是他膝盖上方的大腿部位卡了一枚弹壳碎片。他的脚长满坏疽,面临截肢的命运,所以我们不再苦等永远送不到的医药补给,把他抬上车,让他跟随撤退车辆往西边去。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卡车后车厢,他满脸胡须,身上盖着毯子。卡车轮胎陷入有半个车轮高的春泥里,他们花了一小时才绕过第一个弯道开上公路。”

比勒把头搁在辛娜大腿上,一双哀愁的眼睛看着她。

“那是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或收到他的消息?”

辛娜缓缓端起精细瓷杯,小啜一口,再放下杯子。她的手没怎么晃动,但微微颤抖。“几个月后,我接到盖布兰寄来的一张卡片,”她说,“卡片上说他有一些丹尼尔的个人物品,其中有一顶苏联军帽,据我所知那好像是战争纪念品。他的笔迹不太容易辨识,但是伤兵写的信多半都是那样。”

“那张卡片,你还……”

她摇摇头。

“你记得那张卡片是从哪里寄来的吗?”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个地址让我想到绿树和郊区,而且他康复了。”

哈利站了起来。

“这个叫辛德的人怎么会认识我?”她问道。

“这个嘛……”哈利不太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有的前线士兵都听过我的名字,”她随即接着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那个把灵魂卖给恶魔、换取提前出狱的女人。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吧?”

“我不知道。”哈利说。他知道该离开这里了。这里距离环绕奥斯陆的环路只有两条街,但实在太安静,像是在山里湖畔似的。

“他们告诉我丹尼尔死了以后,”她说,“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她的目光落在远方。“收到勤务兵替他转送的新年贺信之后,才过三天,我就在死亡人员名单中看见丹尼尔的名字。我不相信那是真的。我告诉他们,我不相信,除非让我亲眼看见他的尸体。所以他们就带我去北区总队焚烧尸体的地方。我走进坟坑,踏过死尸,在一具具焦黑的尸体中寻找,查看一对对漆黑空洞的眼窝,可是没有一具尸体是丹尼尔。他们说要认出丹尼尔是不可能的,可是我说他们错了,他们又说丹尼尔可能被放在已经掩埋的坟坑里。我不知道,可是后来我再也没见到他。”

哈利清清喉咙,辛娜吓了一跳。

“谢谢你的咖啡,尤尔太太。”

辛娜送哈利来到门口。哈利站在衣橱旁,扣上外套扣子,不自禁地在墙上挂着的照片中寻找她的容颜,但没找到。

“我们得告诉尤尔吗?”她问道,替哈利开门。

哈利诧异地看着她。

“我是说,我们得告诉尤尔,我们谈过这件事吗?”她赶紧补充道,“说我们谈过二战和……丹尼尔?”